01
他們不說人話了
前些日子,朋友講了個笑話,我卻笑不出來。她兒子剛上小學五年級,有天吃飯時突然抬頭,對著全家幽幽地說了一句:“原生家庭,我遲早遠離你們。”一家人愣住。 她問:“你說啥?” 孩子頭也不抬,繼續扒飯:“無惡意哈,你杠就是你對。”這不是個例。越來越多的孩子,開口便是“雞你太美”“666啊”“那咋了,如何呢?”無論你說什么,他都能用那幾句話接上,像一臺預設好程序的復讀機。 你勸他讀書,他說“我看見我太奶了”; 你讓他吃飯,他回你“你強迫我?中式教育你贏了!”你生氣了,他輕飄飄一句:“呵呵,0人在意。”他們不是不會說話,而是—— 他們已經不說“人話”了。
02
被短視頻喂養的一代
曾有個博主在公交車上遇見一群小學生。 車門一開,幾個孩子沖上來,滿車廂喊著“追得上我嗎?老弟!”“OI,小鬼!” 聲音刺耳,動作夸張,像極了短視頻里的“電搖嘲諷”。他起初以為是調皮,直到聽見一個孩子指著窗外說: “這人真唐。” 而被說的,是一個走路有些遲緩的老人。那一刻他忽然意識到: 這些孩子不是在玩,他們在表演。 表演一種從手機里學來的、被流量喂大的“人格”。手機,早已不是工具。 它是孩子的老師、朋友、情緒出口,甚至是—— 精神臍帶。他們刷短視頻,看直播,追“梗文化”。 大數據精準投喂: 罵家長有共鳴,懟老師有流量,玩爛梗有圈子。 于是他們照單全收, 把“栓Q”寫進作文, 把“少壯不知瘦子好”抄在課本邊角, 把“心里慌得一批”當成內心獨白。語言,本是思想的容器。 可當容器里裝的全是碎片、噪音與戲謔, 思想,也就空了。
03
“腦腐”的孩子
有人給這種狀態起了個名字:腦腐。 不是罵人,是描述一種真實的退化—— 精神因長期攝入低質信息,而變得腐朽。就像我們曾嘲笑“累丑”這個詞: 明明可以說“憔悴”,偏要說“累丑”; 明明可以表達復雜情緒,偏要一句“臥草”打發。 語言貧瘠了,思維也就懶了。孩子更甚。 他們的大腦正在被重塑。 一位老師曬出學生作業: 造句題寫“不要998,只要99.8,新鮮手機帶回家”; 寫景作文里蹦出“這波操作666”; 甚至默寫古詩,都能在空白處補一句“尊嘟假嘟”。這不是幽默,是失語。 他們失去了用自己的語言描述世界的能力, 只能借網絡的殼,發出不屬于自己的聲音。
04
我們欠孩子一個真實的世界
問題出在孩子嗎? 不。 出在我們給他們的世界太小了。回想我們小時候—— 推開門是田野,是池塘,是巷口的一群野孩子。 我們爬樹、打水漂、翻花繩、玩彈珠。
語言是活的: “你瞅啥?”“瞅你咋地!” “走,去河邊摸魚!” 而現在的孩子呢? 一睜眼是網課,是補習班,是“這次考了多少名”? 放學后是作業,是家長的焦慮,是“別玩手機”的禁令—— 可禁令之外,什么也沒給。他們沒有瘋跑的田野,沒有可以撒野的黃昏, 沒有能一起發呆的伙伴,于是手機成了唯一的出口。 不是他們沉迷手機, 是現實太無聊,太壓抑,太沒有溫度。一位心理咨詢師說: “我見過最幸福的孩子, 是他爸爸用超市廣告紙, 和他一起折了個巨大的‘東南西北’。兩人趴在地上玩了一下午,笑得喘不過氣。”那不是游戲,是愛的具象。 孩子要的從來不是手機, 而是有人愿意陪他瘋,陪他傻,陪他浪費時間。
05
救救孩子的語言
我們總說要保護孩子的眼睛、脊椎、睡眠。 卻忘了,最該保護的,是他們的語言與想象力。語言,是靈魂的皮膚。 當一個孩子只會說“那咋了”, 意味著他已不再試圖理解世界; 當他滿口“無惡意哈”, 說明他早已學會用冷漠武裝自己。我們能做什么? 第一,別只禁止,要替代。 你不讓他刷手機,那你給他什么? 一本書?一場雨后的散步?一次捏泥人的午后? 孩子不需要完美娛樂,只需要真實互動。第二,你自己先放下手機。 你在刷短視頻,卻要求孩子讀書, 這不荒唐嗎? 你想讓孩子有語言, 你自己先別變成“臥草”星人。第三,允許孩子“無聊”。 無聊不是壞事, 它是想象力的溫床。 別總想著“安排”, 有時候,發呆、數螞蟻、看云變形,才是童年最珍貴的課。
06
別讓下一代,活成梗的奴隸
曾有人問: “為什么現在的孩子, 越來越不會說話了?”因為他們的世界, 被算法切割成了15秒的碎片; 他們的語言, 被流量腌制成千篇一律的“梗”; 他們的童年, 被壓縮成一張張成績單和補習表。我們總擔心孩子輸在起跑線, 卻忘了問: 這條跑道,通向的是哪里?如果終點是一個滿嘴爛梗、 內心空洞、只會復讀網絡噪音的“空心人”, 那贏了又如何?語言是有溫度的。 它不該是“栓Q”, 而該是“媽媽,你看那朵云像不像馬?” 不該是“0人在意”, 而該是“爸爸,我今天在學校,特別想你。”救救孩子的語言, 就是救救他們還未僵死的靈魂。別讓這一代孩子, 長大后才明白: 原來人與人之間, 本可以不用“梗”來對話。 本可以說—— 真話。